一朵粉红色的花，毁了一个国家

2021-09-28811次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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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 明白知识er
◎来源 | 明白知识（ID：mingbaizhishi）已获授权

阿富汗南部村庄外的田地里，白色、粉色与红色的绚烂花朵盛开着，农民手持着特殊的弯刀，心情愉悦地收割着果实。

一片丰收景象。

◆ 2018年，阿富汗农民在楠格哈尔省（Nangarhar）的一块罂粟田里，从罂粟上刮下鸦片脂。图源：Los Angeles Times

几千公里外的欧洲，几位青年将一张白纸卷成卷放在鼻子前，对着桌子上的一摊白色粉末轻轻一吸，白色、粉色与红色的幻光很快在他们眼前绽放开来，身体随之不自觉地抽搐起来。

一场悲剧演出。

◆ 放在铁盒里的海洛因使用工具。图源：Wikipedia

这两幕场景在过去几十年中不断上演，而将它们连接在一起的重要因素，是阿富汗的罂粟种植与毒品贸易。

在阿富汗，毒品有多猖獗？

据联合国统计，阿富汗2020年的鸦片产量超过6000吨，占全球年鸦片产量的85%，远超缅甸与墨西哥等其他主要鸦片生产国的产量。

这些鸦片，约有5-10%进入美国（美国的主要毒品来源地是墨西哥），其余大部分都流向欧洲。

毫无疑问，这极大影响阿富汗的国际形象，腐化阿富汗的经济，目前已初步重掌阿富汗大权的塔利班自然很清楚这一点。

塔利班发言人穆贾希德（Zabihullah Mujahid）8月17日曾作出表态，发誓要解决毒品问题：

「阿富汗将不会再是一个鸦片种植国。」

但美国没有做到的，塔利班就能做到吗？

阿富汗长久的毒品历史问题，首先横亘在塔利班面前。

◆ 罂粟，可以通指罂粟属的180余种植物，但一般特指鸦片罂粟（Papaver somniferum L.）。鸦片罂粟的树脂提取物可制取成鸦片。鸦片再经过加工，可以成为吗啡类毒品（即海洛因）或吗啡、蒂巴因、可待因等多种镇痛剂。此外，罂粟的花朵色彩艳丽，是一种很有价值的观赏植物。图源：Foreign Policy in Focus

阿富汗毒品简史

阿富汗的大面积鸦片种植开始于1979年的苏联入侵。

那时，抵抗苏联的阿富汗游击组织「圣战者」在战争中，逐步控制了阿富汗与巴基斯坦地带的村庄。

为了获得足以购买武器装备的资金，他们开始在村落附近的土地上大面积种植罂粟。

罂粟本身是一种较好养活的植物，只需要温暖干燥的环境，少量灌溉即可生长。

◆ 相比其他地区，阿富汗的气候更加适合罂粟这一温带作物生长，其平均单位产量要比东南亚的金三角地区（泰国、缅甸、老挝三国边境地区）高两到三倍。图为2018年，一位阿富汗农民正在楠格哈尔省马扎里沙里夫（Mazar-i-Sharif）郊区的一片罂粟地里散步。

图源：The Washington Post

同时，将罂粟制取成鸦片，再进一步加工成海洛因的技术要求也不高，且二者运输起来都相对便利。

故而，这种集经济价值与便利性为一体的作物，成为急需钱财的阿富汗游击队的首选。

正如1986年美国国务院报告中指出的：

「罂粟在一个饱受战争蹂躏的国家是一种理想作物，因为它不需要什么资本来投资，生长迅速，容易运输和交易。」

到1980年，阿富汗与巴基斯坦的边界已成为世界上最大的海洛因产地之一。

到1984年，这一地区的海洛因行销欧美各地，提供了美国全年60%、欧洲全年的80%的海洛因供应。

这里出产的海洛因也进入巴基斯坦，使得巴基斯坦的海洛因成瘾者数量自1979年的近乎于0，增加到1980年的5000人，再到1985年的130万人。

◆ 阿富汗的毒品成瘾问题也很严重。到2015年，阿富汗有290万到360万的毒品使用者，阿片类毒品是首选。图源：Los Angeles Times

同时，由于80年代的阿富汗战争愈演愈烈，有超过300万阿富汗人流离失所，粮食生产遭到极大破坏。

一些阿富汗农民为了生存，不得不改为在圣战者建立阿富汗解放区内种植有着更高经济效益的罂粟。圣战者则通过向农民征收鸦片税来为其行动提供更多资金。

那一时期，鸦片成为了一种媒介，它为游击队控制下的人口「提供主食」，为游击队「购买武器提供资金」。

然而，罂粟种植并未随着1989年的苏联撤军而告一段落。

阿富汗在苏联人离开后很快陷入了新的动乱，军阀间混战不休。

阿富汗农民过着有今天，没明天的日子，为了确保获得即时收益，他们大多选择继续种植罂粟。

鸦片贸易的兴盛也催生鸦片商人群体出现。

一些鸦片商人甚至愿意向贫穷的罂粟种植者提供现金预付款，这在事实上帮助不少走投无路的阿富汗人解决了生存问题。

于是，截至90年代初，阿富汗鸦片业一片繁荣，年产量已从70年代末的100吨上下飙升至2000吨左右，翻了20倍。

1994年，「前圣战者领袖」奥马尔领导的塔利班登上历史舞台（关于塔利班的早期成立过程，详见我们之前的文章《加尼先生的政府可能在六个月内垮台》）。

塔利班对鸦片的态度是明确的——鼓励。

1996年，塔利班攻占首都喀布尔并控制该国大部分地区后，为鸦片贸易提供保护，鼓励罂粟种植，以此对生产的鸦片和制造的海洛因征收更多鸦片税。

事实上执政三年后，1999年，塔利班治下的阿富汗鸦片年产量达到4600吨，是其执政前数字的两倍以上，占当时世界产量的75%，引起了国际社会的广泛批评。

不过，阿富汗鸦片年产量这条不断升高的曲线，在2000年后跳入过一次低谷。

阿富汗在1999年遭遇了干旱，干旱持续到第二年，大规模饥饿蔓延于阿富汗的国土上，饿殍遍地。

为了换取国际社会的支持，获得经济援助，塔利班下令禁止所有鸦片种植，希望以此为条件换取外交承认。

美国因此向塔利班提供了4300万美元的人道主义援助，时任国务卿鲍威尔（Colin Powell）表示：

「禁止种植罂粟，塔利班的这项决定，我们表示欢迎。」

2001年，联合国对塔利班治下10030个村庄内种植作物进行了调查，发现禁令十分有效，鸦片年产量减少了94%，仅有185吨，是1979年以来的最低点。

数字看起来很乐观，联合国报告也认为塔利班的禁毒政策显示出了「成功的迹象」。

但这一迹象随着「9·11事件」的发生，迅速出现了转变。

2001年10月，美国出兵阿富汗。

在美军的狂轰滥炸下，塔利班仅维持了两个月便兵败如山倒，流窜回阿富汗与巴基斯坦边境处的偏僻农村。

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塔利班回到农村后，很快便重操旧业，通过蓬勃发展的毒品贸易获取大量资金。

据统计，2003年，阿富汗的年鸦片非法产量便飞速回升至3400吨，相较两年前翻了18倍。

◆ 1994至2020年间，阿富汗鸦片年产量变化曲线。图源：The Washington Post

然而，毒品问题在当时，并未引起美国的重视。

国防部长拉姆斯菲尔德（Donald Henry Rumsfeld）对「越来越多的毒品资金被输送到塔利班的迹象不屑一顾」，中央情报局和美国军方对「著名军阀的毒品相关活动视而不见」。

直到2004年底，在总统布什和国务卿鲍威尔的敦促下，美国才开始考虑实施像越南那样的「空中除草」（Vietnam-style aerial defoliation）计划。

但这一计划遭到了美国驻阿富汗大使扎勒迈·哈利勒扎德（Zalmay Khalilzad）和阿富汗政府国家财政部长加尼（Ashraf Ghani）的反对而告吹：

「如果无法用200亿美元的援助来创造真正的替代方式，那么这种铲除计划将意味着阿富汗的广泛贫困化。」

2007年，美国政府越发深刻地意识到塔利班和鸦片的关联，于是再次向阿富汗政府施压，要求其接受「空中除草」行动，却又遭到阿富汗总统卡尔扎伊（Hamid Karzai）的拒绝。

事实上，此时即便卡尔扎伊同意，塔利班主导下的阿富汗毒品贸易也已势大难制。

联合国《2007年阿富汗鸦片调查》中写明，阿富汗的鸦片年产量在这一年达到了创纪录的8200吨，占据了全世界93%的非法海洛因供应份额。

2008年，塔利班自毒品贸易中征收了超过4.25亿美元的「税款」——这成为了塔利班的重要收入来源之一。

塔利班用这些钱来购买武器、补充后勤、给民兵发工资。

塔利班游击队员每人每月可拿到300美元左右的报酬，远远高于他们为政府军效力或做劳工所能获得的报酬。

罂粟种植早已成为塔利班控制区核心支柱产业，农民以此为生，一位阿富汗妇女甚至说：

「如果他们（指美国人）开着拖拉机来，他们将不得不从我身上轧过去，在杀死我的罂粟之前先杀死我。」

◆ 对于美国应该如何应对罂粟种植的问题，专栏作者阿尔弗雷德·麦考伊（Alfred McCoy）撰文表示：「我们可以继续在一场结果不确定的残酷战争中用更多的鲜血为这片致命的土地施肥。或者我们可以通过重新种植果园、补充羊群、重建在几十年战争中被摧毁的农业，来革新这片古老而干旱的土地，直到粮食作物成为鸦片的可行替代品。简单地说，甚至连华盛顿都可能明白，只有当一个麻醉品国家不再是麻醉品国家时，我们才能安抚它。」图为2010年，一名阿富汗警察正在喀布尔郊区一堆燃烧着的毒品附近站岗。图源：The Washington Post

面对这种态度的阿富汗农民，美国在没有快速有效的替代方式下，无论如何增兵或试图根除毒品，恐怕都无济于事。

最终的结果也验证了这一点。

2002至2017年间，美国为了打击阿富汗的毒品贸易，共耗资约90亿美元。

与之相对的是，2013年，阿富汗罂粟种植面积达到20.9万公顷——大小约等于30万个足球场；鸦片年产量5500吨，创造了约30亿美元的经济价值，其中塔利班的税收估计为3.2亿美元，超过其年收入的一半。

2017年，阿富汗的鸦片年产量达到了历史最高峰，约9000吨。

毋庸置疑，这些数字昭示了美国在阿富汗反毒品行动的失败。

但现在，美军已经撤离阿富汗。而按照塔利班对外宣称的态度，它希望成为一个国家的真正领导人，不再是1996至2001年间那个不被国际社会承认的恐怖主义政权，也不再是一群来自农村反对美国和前政府的叛乱分子。

那么，毒品问题就是塔利班必须解决的。

然而，对塔利班来讲，想要迅速切断毒品贸易这一重要收入来源恐怕困难重重。

核心原因是，塔利班目前可用资金极度匮乏。

进退维谷的塔利班

塔利班的收入主要来源于四个方面：

（1）外国捐款

美国与前阿富汗政府的部分官员一直控诉某些国家，诸如巴基斯坦、沙特阿拉伯、伊朗和俄罗斯等，长期向塔利班提供资金援助——尽管这些国家大都否认这一点。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巴基斯坦与沙特阿拉伯、阿联酋、卡塔尔等海湾国家的一些私人确实为塔利班提供了大量个人捐款，捐款的金额在2008年便已达到1.06亿美元之多。

而接受BBC访问的专家称，这一数字近年来更高，每年可能高达5亿美元。

（2）毒品贸易

塔利班每年向治下的鸦片种植者征收10%的种植税。

此外，还向将鸦片制成海洛因的实验室及非法走私毒品的商人征收税款。

据估计，塔利班每年从非法毒品贸易中获得的收入，大致在1至4亿美元之间。

2018年，阿富汗重建特别监察长办公室（SIGAR）的报告指出，塔利班年收入中，毒品相关的份额占据60%以上。

但一些专家认为这一数字被高估了，特别是在2017年后，塔利班控制下的鸦片产量有所减少，开始通过其他方式敛取财富。

◆ 阿富汗儿童们坐在巴达赫尚省（Badakhshan）的一片罂粟田旁。图源：Los Angeles Times

（3）各类税收

过去二十年中，塔利班对阿富汗境内一些基础设施项目的建设（大多由西方承建）征税，例如道路、学校和诊所等；

对向驻扎在阿富汗不同地区的国际物资供应组织的卡车司机在过路时征税；

2018年的一封公开信中，塔利班提出所有阿富汗商人在经过他们的控制区时，必须为各类商品交税。

这些税款（实质上类似于保护费）加在一起，每年达上亿美元。

（4）矿区开采

阿富汗拥有着丰富的矿产与宝石资源，可由于多年冲突，大部分资源都未得到充分开发。

塔利班之前占据了一部分矿区，并通过非法采矿获取钱财。

2014年，塔利班便在赫尔曼德省南部，通过对25至30个矿的开采，获得了数千万美元的资金。

根据BBC的调查，到2018年底，这四类主要收入加上其他零碎收入，塔利班年收入有15亿美元左右。

这样的收入规模对一个反政府武装组织来讲，足够了。

但对一个打算治理国家的新政府来讲，远远不够。

可能有人会觉得，塔利班此前收入不足是因为没有掌握政权，拿不到大头的税收。

在推翻前阿富汗政府后，塔利班现已控制阿富汗的所有的大城市、主要贸易线路和边境口岸，这无疑会为塔利班提供更多税收。

然而，即便塔利班在短期内充分掌握了这部分收入，它拥有的资金依旧不足以稳定局势，使阿富汗平稳过渡。

在阿富汗这片贫瘠之地上，过去十几年的发展建设，一直主要依赖国外援助。

2020年，国际援助阿富汗的资金总额占阿富汗国内生产总值（GDP）的43%。

SIGAR的监察长约翰·索普科（John Sopko）则表示，阿富汗80%的建设预算都由来自美国与其他国际捐助者的资助。

而现在，这些国际援助相继离开了阿富汗。北约秘书长延斯·斯托尔滕贝格（Jens Stoltenberg）明确说：

「当然，我们已暂停了对阿富汗政府的所有支持，包括财政和其他类型的支持，因为并没有阿富汗政府可供北约支持。」

8月15日，拜登政府更是开始了制裁，宣布冻结前阿富汗政府于美国银行账户中的资金储备——这是一笔多达数十亿美金的资产。

知名政治风险咨询公司欧亚集团的创始人伊恩·布雷默（Ian Bremmer）对此说道：

「我们将会看到更多难民，更多激进主义在背后酝酿。而另一方面，塔利班会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无法控制这个国家。但我们不能允许给塔利班钱。」

「我们将会看到更多难民」，塔利班与阿富汗人民已逐渐体会到这一趋势。

从塔利班夺取政权至今，阿富汗食品价格上涨，各类日用品，如米、面、油的价格飙升。

在阿富汗第三大城市赫拉特（Herat），扁豆价格从每公斤约0.7美元上涨到1.5美元，鹰嘴豆和大豆价格也上涨了一倍有余，许多商人为了避免风险，已选择离开阿富汗。

中部城市巴米扬（Bamiyan）的植物油价格在一周内上涨了约25%，达到每加仑（约3.8升）25美元。

一切援助的停止，使得原本支持阿富汗货币价值的美元实物运输陷入停滞，以致阿富汗尼（阿富汗官方货币）已贬值约10%。

惠誉解决方案公司的主管安维塔·巴苏（Anwita Basu）提出警告：

「阿富汗国内生产总值在未来两年内可能收缩10%至20%，这与叙利亚、黎巴嫩和缅甸等面临类似政治崩溃的经济体所经历的收缩规模相似。如果货币继续疲软，不排除恶性通货膨胀的可能。」

大部分银行在塔利班接管后都暂时关闭了，少数重新开放的银行则迎来大量想要取钱的人。为了防止银行的现金短缺，塔利班不得不将银行的提款限制在每周200美元。

此外，欠薪的现象普遍存在，不少地区无法支付给政府雇员足够的工资。

首都喀布尔已有部分抗议者走上街头，要求银行恢复营业，同时支付他们应得的薪水。一位赫拉特的公立医院医生表示：

「你不知道是否应该去工作。也不知道如果去工作，你是否会得到报酬。更不知道如果得到报酬，报酬会是多少？那些坚持去工作的人，是基于他们对神祇和人民的承诺。」

种种困境，加上阿富汗的持续干旱，使得1400万阿富汗人，约三分之一的人口，正在滑向饥荒的深渊中。

于是，塔利班面临着一个进退两难的困境：

在资金严重不足的情况下，是像二十年前那样，选择放弃罂粟种植与毒品贸易这棵摇钱树，以试图通过外交渠道获取国际援助？

如果这样做，塔利班会疏远那些在经济上依赖罂粟种植的农民，他们要如何处理这些因为无法种植罂粟而破碎的阿富汗家庭的愤怒呢？

还是说，「解决毒品问题」只是像斯坦福大学教授罗伯特·克鲁斯（Robert Crews）说的那样，是一种「外交姿态」，只是为了「表明塔利班将组建一个『负责任的』政府，一个遵守国际法律规范的政府」。

而实际上，塔利班将变本加厉地进行毒品贸易以填补财政窟窿？

亦或是干脆放任自流，将一切问题交给市场来自发处理？

◆ 阿富汗毒品贸易如此兴盛、牵连甚众，塔利班即便强力干预，也难以使毒品市场消亡，只会改变毒品贸易形态，从堂而皇之到黑市的偷偷摸摸，可能反而提升毒品的价格和利润，让毒品更加泛滥且难以打击。当下唯一值得称道的改变是人道主义组织美慈（Mercy Corps）主持的项目，该组织说服了少量阿富汗农民放弃罂粟，改为种植杏仁、开心果、藏红花等作物，但阿富汗毒品问题的未来仍旧艰巨。图源：Sahar News

现实还没有告诉我们最终答案。

阿富汗被这朵开在田野中的粉红色小花绊住了四十多年，但在目光可及之处，它依然会继续影响着阿富汗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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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考资料：

Adam Taylor. Growth of Afghan opium trade may undermine Taliban pledge to kick the habit. The Washington Post. 2021-08-28.

Alfred McCoy. How a Little Pink Flower Defeated the World's Sole Superpower. Foreign Policy in Focus. 2016-02-24.

Azam Ahmed. Tasked With Combating Opium, Afghan Officials Depend on It. The New York Time. 2016-02-16.

Benjamin Parkin, Najmeh Bozorgmehr. Afghanistan confronts economic meltdown after Taliban takeover. Financial Times. 2021-08-31.

Dawood Azami. Afghanistan: How do the Taliban make money?. BBC News. 2021-08-28.

David Pierson. The Taliban says it wants to ban drugs in Afghanistan. Here's why it can't. Los Angeles Times. 2021-08-29.

Emily Murray. Taliban Could Affect Afghanistan's Opium Production. Addiction Center. 2021-08-27.

Jeff Stein. Biden administration freezes billions of dollars in Afghan reserves, depriving Taliban of cash. The Washington Post. 2021-08-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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